曾经看到过一个网友提问。
如果我没有出众的演技和精致的面容做不了演员,也没有足够的才华和创造力做不了导演、编剧,还没有特别的技能做不了摄像、剪辑、调音师,但我还是想进入影视行业,哪个职业最容易实现梦想?
答案可能是影视宣发。
影视宣发,顾名思义负责影片、电视剧的宣传、发行等工作。很多从业者都认为,这个职业几乎没有硬性专业门槛,很多背景各异的人都能做得风生水起。
疫情以来,影视相关人才需求保持了高速增长, 2021年需求增速高达56%,2022年前四个月在疫情冲击下需求增速仍高达24%。但细分来看,影视相关人才需求主要围绕直播相关业务,像影视宣发这类传统岗位需求都有所缩减。
从业多年的李冉(化名)认为,这次行业寒流同时是一次洗牌,能把不适合宣发这个行业的人清理出去,留下最适合的人才。
2015年,一部恐怖片的发布会上,几位主创人员在台上分享自己影片拍摄期间的灵异经历,台下一群记者听得毛骨悚然。发布会接近尾声时,一口漆黑描金边的实木棺材被抬到台上,影片主创在棺材前合影留念。
当时,关于恐怖、灵异类话题的限制并不严格,明星遭遇灵异事件、盗墓探险等话题讨论度很高。第二天,某某明星讲述灵异经历、某某明星与棺材合影、某电影升“棺”发财等报道陆续发出,在网上引发热议,电影最终也取得了不俗的票房成绩。
这是李冉电影宣传生涯中最成功的案例之一。
2018年,被称为天空之境的茶卡盐湖上,一部露天电影正在播放。和电影下乡中的简易露天电影不同,这场露天电影设备非常专业,几乎是把影院搬到了室外,看片的人全是电影圈的大佬。正在播放的电影,取景地之一就是茶卡盐湖。作为电影发行方的张鹏(化名)策划了这场看片会,争取让更多发行方大佬认可这部影片,为电影上映后争取排片打好基础。
除了这场天空之境看片会,张鹏还和一些影院沟通搭建了主题影院。主题影院,顾名思义就是把影院的门头、内部陈设、布景等全部按照电影风格设置,甚至爆米花杯、电影票等细节处都会出现电影元素,让观众进入影院就感受到电影氛围。
虽然电影票房最终非常惨淡,但张鹏还是把这部电影的发行策划当作自己职业生涯比较优秀的代表作。“最终票房是个玄学,作为发行方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用李冉的话说,电影宣发就是用有限的资源达到最大的传播效果,并最终转化到票房上。要达到这个目标,既需要“升棺发财”这种创意,有时也需要一些资源调度,会“蹭热度”。
在做一部消防题材电视剧宣传时,李冉联系消防部门拍摄了一组变身消防员主题的大片,并通过中国消防官微发布,多个账号进行跨界联动。在中国消防这个官方背书下,众多媒体自发进行了传播发布。在电视剧开播时,剧中人物原型消防员结婚,李冉又把电视剧和婚礼进行了深度联动,同样吸引了不少关注及媒体自发传播。
还有一些更直白的“蹭热度”,有一部动画电影的宣传期恰好遇上电影节,她们安排动画人偶在电影节红毯上拉着艺人合影。
虽然大部分影视行业招聘中,影视宣发都是作为一个固定职位招聘,业内还有宣发不分家的说法,但宣传和发行实际上是两个岗位,负责的内容也有差别。
普通人接触最多的是影视宣传,一部影视作品从开机(甚至从筹划)到上映,观众看到的几乎所有相关微博、文章、视频、活动等,都是影视宣传负责的内容。另有些影视出品公司会有自己的宣传团队,但大多影视宣传都会委托乙方也就是也就是影视宣传公司来完成。
李冉目前任职的公司是一家集出品宣发于一体的影视公司,她刚刚完成了一部网络电视剧的宣传工作。这部影视剧的宣传涵盖了整个制作过程。当初项目策划时,她们团队就参与其中,分析受众范围,准备推广方案。电视剧选角、拍摄、杀青等时间节点,都要安排相关的营销推广活动。电视剧上线开播时,网络海报、微博话题讨论、新闻通稿等,都由宣传团队负责。
最近几年,抖音快手逐渐取代微博、传统媒体,成为电影宣传最主要的阵地。李冉会在电视剧上线开播期间,联系各种账号进行投放,与艺人、达人账号进行联动等。除此之外,豆瓣影评、论坛电影讨论等,也都属于影视宣传营销的范畴。
除了这些常规宣传,还会有一些策划活动,像李冉操作过的与中国消防合作拍摄消防员大片就是其中代表。“过去还有很多其他玩法,比如策划一个新闻事件等,现在用得很少了。事件策划虽然很容易传播出去,但花费高、转化低,现在大家预算都很紧张,每一分钱都要花在刀刃上。所以现在大家都很喜欢简单直接的定向投放。
发行对接的更多是影院,制定发行策略,协调沟通这部电影在全国影院的排期、物料制作等。
张鹏用自己负责过的一部进口影片发行来介绍发行的完整流程。
在影片成型后,负责发行的公司或者部门会集中看片,分析片子的受众、预估票房、市场判断等,根据分析讨论确定影片的发行策略和整体预算。“像我们当时负责的一部日本爱情电影,我们分析受众会集中在一线城市,并认为南方城市对这部影片的接受程度可能会高于北方。所以我们重点与几个大电影院总部沟通,问他们要更多南方大城市的排片,相应缩减小城市排片量。再比如说沟通首映时间,争取更多晚上黄金档的排期。”
具体到单个影院,小到摆放的易拉宝、海报、电子预告片,大到主题影院装修等,也都是发行部门负责的工作。
“无论是发行还是宣传营销,目的都是一致的,就是为了让影片触及到更多观众,让更多人愿意买票去电影院观影。所以才有宣发不分家的说法。”
张鹏的入行经历有些阴差阳错。
大学毕业时赶上互联网创业大潮,计算机专业的张鹏顺势进入一家互联网创业公司做产品经理。一年半以后,公司濒临倒闭,张鹏主动离开。
这份不太成功的工作经历后,张鹏总结了一个教训,盲目追求所谓的热门行业未必会有好的发展,找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或许是更好的选择。张鹏希望在自己喜欢的影视行业找一份工作,但专业不对口、没有相关工作经验给他入行带来了很大难度。张鹏选择“曲线救国”,应聘进入一家电影院做影院经理,并在一年后内部竞聘进入影院的发行部门,正式入行。
“影院经理工作很杂,包括员工招聘培训、日常费用结算、影院宣传等,这也决定了它门槛和专业要求不高,给了我进来的机会。工作中又会经常接触电影发行工作,发行公司的人经常要和我沟通排片内容,逐渐熟悉了发行的一套工作流程。总公司发行部门有合适职位的时候,我就顺理成章应聘过去了。”
相比于张鹏的曲线救国,李冉是正经的科班出身。李冉大学是广告专业,原本希望做综艺节目,求职时发现做综艺的公司工资待遇太低,她就选择了待遇更好一些的影视宣传公司。七八年时间里,李冉从策划起步,慢慢做到项目经理,逐步晋升到项目总监。
李冉认为,影视宣发这行并没有什么专业门槛,对能力的要求也比较多样化,拥有一技之长的人都能找到适合自己的方向。“比如你社交能力特别强,人脉资源特别强,策划文案特别强,内容做得特别好,都可以成为在这行站住脚的依仗。”
李冉回顾自己七八年的从业经历,另一个感慨是这行的变化极快。当初微博微信特别火,大家都在做文字内容,努力研究标题党。如今抖音快手等视频平台火爆,大家又开始研究视频内容营销。张敏如今招人的第一要求,就是对方是否是视频平台的重度爱好者。
在出品公司的发行部门工作几年后,张鹏跳槽到一家影视宣传公司做项目经理,这种从发行到宣传营销的转变在业内并不少见。
在张鹏看来,很多人认知里这行的第一素质就是创意能力,这个观点并没有错,但有些偏颇。创意只是工作的一部分,最终把创意完整落地,并转化到票房上才算最终完成工作。所以,他觉得责任心才是根本。“你要有足够的责任心对各个端口负责,因为要管的事情五花八门,比如你要想海报的创意,对接海报的设计,你要管文案撰写,还要管渠道发布,还有各种物料制作,都是很细碎的工作。头脑灵活想法多的人谁都喜欢,但更多的还是需要有人踏踏实实做好事情。”
李冉认为影视宣发这行收入很一般。她目前正在招聘项目经理,一个工作五六年、主导过一些优质项目的项目经理,她们给到的薪资是15k左右。“在我们行业内并不低,但跟互联网企业相比,没什么竞争力。”
数据显示,影视发行最近三年的平均薪资分别是10127、9456和11750元。韩鹏介绍,这行的薪资构成一般由基础工资和项目奖金构成,在一些乙方公司,到达管理层之后有机会拿到项目分成,收入可能会有明显提升。
受疫情和政策调整的影响,影视行业近几年遭到巨大冲击,各大影视公司也纷纷做出应对转型,缩减传统影视项目的投入,主动开拓直播、电商、元宇宙、数字虚拟技、ip周边等新兴业务。数据显示,2021年影视行业人才需求增速高达56%,2022年前四个月增速也达到了26%,但在这些快速增长的人才需求中,主播、摄像、直播运营等岗位占到了绝大部分,传统的影视发行、策划、经纪人等岗位,需求都有10%-30%的下滑。
张鹏的前同事们如今纷纷转型,卖保险、开滴滴都成了他们的新职业选择,还有一些人选择进入头部互联网公司,从事影视制作、市场等工作。
李冉的工作也受到了冲击,她选择从一家电影宣传乙方公司跳槽到一家主做线上网剧的甲方公司,公司刚刚完成的一部网剧获得了不错的播放数据。
在李冉看来,这样的冲击并不一定是坏事。市场变冷之后,之前虚假繁荣的泡沫逐渐被戳破,那些不适合这个行业、整天混日子的人纷纷离开,对行业发展也许能带来好处。“行业现在的不景气并不是行业本身的原因,而是很多客观条件综合导致的,而这些客观条件终究会过去,这个行业总有一天会恢复以往的繁荣。这行由于门槛不高,繁荣的时候混进了很多不适合的人,如今几乎都离开了,未来一定是能干事、能具体执行的人,才会走得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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